自我认同与出柜是每个同志一生可能都或多或少要去思考与面对的事情,有人在自我认同的路上经历许多坎坷,有人则顺利许多,但每一个故事都是具体的、值得被看到的。
为此,出色伙伴将努力用镜头与文字记录这些故事。
这篇文章的主人是一位95后男同性恋——康康,因为出柜,他和母亲的关系经历了大落大起。现在妈妈接受了康康性取向,也和他的男友成了好朋友。他戏言:“我每谈一个男朋友,妈妈就多个'儿子'!”。
如今康康和妈妈不仅是母子,还是伙伴。他们在相互学习对方身上的优点,一起进步,一起为性少数公益贡献力量。
耗时长达十年的自我认同挣扎是如何终结的?
我是康康,26岁,天津人,目前是一名独立摄影师,也是一个男同性恋者。生长在更加崇尚阳刚的北方,我小时候一直被同学叫娘炮。我一直尝试逃离这个标签,从小学一直改到了大学。就当我以为自己终于成功融入主流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直男。当时他在台上自弹自唱了一首Jason Mraz的《I’m yours 》,我就觉得,哇,这个男生在简陋的舞台上散发着无数无穷的光芒。
有一天我在食堂遇到他,就以我是摄影志愿者为由把他拦住,我说:“帅哥,我之前给你拍了一些照片,一直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你,要不然我们就加一个微信吧”,就这样我们就联系上了,成了好朋友。我们一起听歌,一起吃饭,一起自习,直到他谈了女朋友,我就崩溃了。我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就跟失恋没有什么差别,所以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再也骗不了我自己,我承认我喜欢的是男生。
所以,我的自我认同好像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因为我小时候很蠢,不会上网去搜各种各样的内容,也没有看过GV,这一切都是空白的。于是我就带着疑惑,一路走到了大学。直到那一刻,我感觉我的自我认同一下子从零升到百分之七八十。
那之后接触到了各种公益组织,不同伙伴带给我更多的知识,补全我对于这一个群体的更多的了解。但我的自我认同就在他跟我说他在谈恋爱的那一刻完成了。跟妈妈的出柜经历是怎么样的?
我一直有在慢慢地给她铺铺垫,比如告诉她,有一个朋友他喜欢男生也喜欢女生,或者我身边有人只喜欢男生。有一次我们一起看《奇葩说》那一集“该不该向父母出柜”,我们相对无言地看完了整集,然后我妈就问我:“你是不是喜欢男生?”,我还是否认。
就这样,我们过招了很多次,怀疑的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在这一年里面她自己也在查看很多关于同性恋的信息,只是网络里的内容良莠不齐。好在,她很确信的明白,同性恋不是病。
我其实是被动出柜,是我妈直接问出口的。当时我们在国外旅行,我妈察觉到我种种的“异样”,比如我偷偷地翻手机,还对着手机傻笑。
各种各样的情形都预示着我恋爱了,但如果我谈女朋友的话,肯定会告诉她。因此我妈猜测我应该是有男朋友了,她权衡了三四天,可能那三四天她都没有睡觉。因为我妈知道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她和我说开了,那我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找男人。但是如果她不说出口,她又觉得同性恋和hiv是划等号的,所以她也很担心我的健康。那最后她还是问了,这回我承认了,我说:“我是”。她说:“我就像一个等着被判刑的人,今天你终于把我给判了”。在那之后,我妈度过了非常痛苦的半年,这半年里面她都做了很多的努力。她找过心理咨询师;她尝试去信基督教天天祷告;又去求了一个玉,天天戴着。以及给我改名字,她花了4000块钱找了12位马来西亚的大师给我算了个新名字,最后我也没用。我家现在就是突然要记点什么东西,随便翻出来一个笔记本,上面全是我密密麻麻的新名字。因为那个大师就跟她讲,说这个东西一定要写出来,喊出来,它才会灵验。所以她当时就是边写边喊,我都不知道她写了多少遍,可能不下万遍。
但我觉得这些用处不是特别大。我觉得最主要的可能还是讲出口,我觉得其实“讲出口”是最近的出口。第一是她跟最好的朋友讲了,虽然这个朋友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的认同我的身份,但是在当时其实帮助她排忧解难了很多。然后就是和我的朋友们聊天,我觉得沟通是解决问题最重要的一个前提了,所以在慢慢和这些人沟通之后,我觉得她也慢慢打开自己。首先你要达到自我认同,决定是否出柜这个事(层次)比自我认同更高,因为是把这些事情全部都告诉你最重要的人,我觉得在之前并没有准备好。而后来我承认是同性恋的原因在于我谈了第一任,我觉得生活变得安稳,以及我终于找到可以和我一起走下去的人了,所以那时我更加的无所畏惧。作为一名志愿者,你为性少数群体做了什么?到目前为止,我应该做了七年的志愿者。我一开始是去做拍摄,后来就开始策划活动,组织活动。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拍摄了国内15座城市的100组LGBT的肖像;做b站的一个up主;和不同的人去聊关于性少数的议题。
我妈是慢慢被我影响的,我其实并没有强迫她参与进来。但因为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她还是会接触到一些(活动)。我每次做公益活动,只要是一个公开报名的活动的话,我都会跟她问一句:“哎,我们又有活动了,您要不要过来看一看?”。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可能问了20次之后,她终于有一次答应说好。然后大家都非常非常的喜欢她,以及一直在跟她聊天,我妈感受到了社群的温暖。所以有的时候成见和偏见是需要靠这种眼见为实来打破。现在我在谈第四段,我们马上半年了。然后前三段的话大概都谈了两年左右。就如果是按同性恋在一起三个月就算金婚的话,其实我谈的也蛮久,但是我妈就一直觉得还是短,她就觉得应该找一个人更加稳定地走下去。我印象很深的是最近我妈给我总结的一句话,可能会对几个前任稍微有所冒犯,也可能不会是冒犯。我妈说到现在为止,她认为第二任是和我最搭的,但是第三任是他最喜欢的,第一任是跟她走得最近的。
我妈说的其实就是这些前任和她的一个关系,当然我现在跟这几位都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不太会去打扰。但是他们跟我妈都走得很近,就像有的时候我知道他们的消息会是从我妈嘴里面说出来,好像我每谈一个男朋友,她就多一个儿子。我觉得她已经不止是我妈,她是好多好多人的妈妈。我觉得这也是挺好的,我妈是一个共情能力非常强的母亲,我从她的身上学了很多。但她也不否认现在所具备的一些社会责任感是从我身上习得的。所以我认为这是非常好的亲子关系,她不止是我的母亲,她也是我的室友,我的朋友,我们可以一起去做一份事业,所以我一直认为她是我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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