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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刻意远离Gay气明显的男生到登台分享,他在故事中成长

2022-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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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汤汤,是在2020年秋在苏州举办的死亡咖啡馆活动,活动场内大家相继发言谈论和死亡相关的事情。这既是汤汤第一次参加谈论死亡的活动,也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看见众多的性少数伙伴。这种场景对他来说太“震撼”了,因为从没有在一个场合看见如此众多的“姐妹”。“我心里很紧张,也觉得很不适。”汤汤说,“参加这样的活动,恰逢那时候亲人去世了,刚好遇到这样的机会,就想这个活动和死亡有关,就想去看看。”


那为什么又偏偏是性少数伙伴参与的活动?正如汤汤去活动前的心理感受,这之前的他常感到不适,也无法很好的接纳自己。


汤汤说,2020年的那次死亡咖啡馆活动是一个转折点,从那时候开始走上了慢慢接纳和认同自己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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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认同之初的时代



“意识到自己和身边的男生不同,大概是在高中,或许是高一吧!”汤汤回忆起过去,不太容易想得起曾经的事,“那时候也是爱上了一个直男,然后很疯狂的,在隔壁班另外一个也爱上了直男的男孩子的鼓励之下,还写了情书。但是好像当时都没有特别把这个事情当一回事,可能那时候也没有同性恋的概念。”


作为一个喜欢男生的男生,这种和大多数喜欢女生的男生不同的情形,会让汤汤觉得自己非常特殊,包括整个社会环境呈现的都是男欢女爱的异性恋文化,这对于一个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的同志,感到非常害怕和不知所措。性对每个同志都特别重要。在大学中,时常需要处理、关切那份隐藏在心中又藏不住的性与激情,在去见“基友”的路上,在这种还没有更好自我认同的情形下,身体不断感到恶心。“我觉得恶心,觉得想吐,感到一阵阵干呕。”


在选择大学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汤汤选择了去成都发展。“大家都知道成都是一个对同性恋很宽容的地方,那里的性少数文化也特别发达。”汤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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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的故事里逐渐拥抱自己


从成都回来后,汤汤依旧有时会被别人说“娘”。这种站在异性恋角度对同志的性别特质的审视,让他觉得不自在,也感到压抑。“平时身处在大众环境中,会觉得不自在。直到有一次通过一位朋友接触到一些同志好友,在那场打麻将的活动中,和他们的言语交流中,我慢慢地不再对‘母’啊‘娘’啊之类感到不适。在别的地方听到这种评论我会感到不自在,但在这里,我觉得都变成了一种友好的调侃,我自己在这种环境中也感到非常舒适了。也感到好玩、有趣。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在这里就真的是可以自在地做自己。当然一开始去这个活动是鼓起了勇气才去的。毕竟那个时候,我真的在路上看到gay gay的人都要离远一点,生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是个gay。”

就是在这样的活动中,让汤汤体会到了社群的包容和支持。并通过在交流中倾听别人的故事,获得一定程度地打开自己。

2021年出色伙伴在苏州举办的分享会,汤汤作为其中一位发言人在台上分享他的故事。从曾经的那个被压抑、歧视的状态慢慢接纳真实的自己,直至出现在众人眼光聚焦的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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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汤在2021年苏州出色伙伴举行的分享会上


“因为我自己在不断听别人的故事里获得受益,也萌生了要去接力传递别人的故事,希望影响更多的人群。”作为一名律师从业者,汤汤说,“我也不把人群定位在性少数身上,只要是任何一种少数,我都愿意去访谈别人,把真实的力量以故事的形式传播出去。我相信其他人也会通过在读故事的过程里,触碰到这种真实。让我想起鲁迅当时弃医从文的选择,现在想来,我对这种选择有很深的感触。”

和别人访谈一段时间之后,在2021年的年终总结中,汤汤写道:“2021年,我与近50人有了大于1小时的深度聊天。他们的年龄跨度近一个世纪,从1930后到00后;有男人、女人,非二元性别者;有越发觉得自己的内心实际是个女人的男孩阿西;有渴望如异性恋一般建立稳定二人家庭,并在为之努力的男同性恋者Rain;有依然怀疑自己的伴侣系直女,但已经共同走过十年光阴的女同性恋者阿德;有重走红军长征路,看到贫苦地方还是那么艰苦而落泪的Snow;有并不喜欢北京,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房源在青旅住了一个多月的北漂者Y;还有,称新冠肺炎正是取缔烟花爆竹而引起的通灵者阿水......这些故事无比令我着迷。当然,在这些故事里面,我也听到了很多无奈。”

不断地透过故事——透过以故事为载体的别人的经历的汤汤,在我自己的感受里,汤汤比我初次见到他时已经打开自己太多了。在逐渐深度的自我接纳过程里,他在慢慢地成为更好的自己。


关于亲密关系,他总结说:我现在慢慢觉得,人在“关系”里才能照见自己、治愈自己。也许是因为F,也许是因为H,我似乎开始了解在一段亲密关系中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关于事业,他说:“2021年最重要的是,在下半年,我逃离了行业的内卷,开始做一个独立的小律师,开始寻找并重构“什么是律师”以及“要做一个怎样的律师”。

他说:我想,如果一定要给2021年一个关键词,那一定是“解构”。这一年,我开始挣脱那些在我身上的“条条框框”,学着不再做一个“男人”、“儿子”、“90后”、“律师”,而开始思考到底该如何“活着”。“活着”,真的是好大一个问题...

在这次和汤汤的聊天中,他声音里传递出来的是一种轻松、温柔的感受。在一档法律科普的广播节目当中,他穿着悦目的蓝色衬衫,袖口挽在小手臂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打着藏青色斜纹配色领带,一副合适的眼镜后双眼炯炯有神,并咧开嘴笑容可掬地看向镜头,给人感觉的是一位昂扬、热情活力的青春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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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性少数、勇气和自我认知


问及汤汤为什么选择从事律师工作,是不是出于公平正义之类的理念,以至于现在选择去传递别人的声音。他说倒也不是。大学学习法律专业没有想那么多,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才慢慢认识到自己的所学和工作能够为其他人带来什么。

不止是性少数,汤汤在谈及他正在进行的访谈工作说到。“其实不仅仅是性少数,其他比如残疾人等人群,我也想去记录他们真实的情况,传播出去。很多时候,我们对另一个人群的真实情况是不了解的,不了解就会产生误会、歧视,而我是从这样(性少数身份)的歧视中过来的,很能理解那种感受。不了解就会产生歧视,只有了解之后,才可以接纳。接触的人多了之后,发现每个人的生命各有不同。”
 
汤汤认为在他身上重要的一点便是勇气。因为从故事里慢慢接纳自己,他的勇气也渐渐强大。“我现在一般对新认识的朋友,都会选择直接出柜,做真实的自己。那种感觉太舒服了。对于之前认识的朋友,也在陆续出柜。”汤汤在不断收获到被信任和认同之后说,“我最近就和一个关系较好的直男朋友出柜了。在和他出柜前,还觉得他是个钢铁直男,会有比较大的反应,结果完全没有,他还祝我找到自己的幸福。他还主动跟我说要认识一下“可爱的人们”(指性少数群体),最近我们外出一起野餐我就叫了他。我们姐姐妹妹的称呼,我还以为他会感到不适,结果他居然说你们叫我“姐姐”也可以的。我当时觉得特别感动”

谈及更多处在其他不同年龄层次的同志,汤汤说重要的是多一点对自我的认知和觉察。“我也畏惧衰老,也会担心如果自己没有稳定的亲密关系,没有人照顾会很悲惨,会不会像电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里的老年同志在公园去寻找释放。但是,这些老了之后这样那样的事,到底是我们被动接收的观点还是真理呢?或许,安定在当下,并且相信生命的无限可能性,才是解决之道。”

在和父母与家庭的关系中,自我认知和觉察也很重要。在大学毕业后找工作时,面对自己如愿的工作和父母亲友不认可的工作之间,这种两难令汤汤为难。因为这份工作虽看起来不稳定,但薪资还可以,也很开心快乐,可是父母觉得应该在一家稳定的单位,做着看起来体面的工作。来自父母的期待和压力总是会一直在的,对于更多的年轻同志来说也是这样。

在公共空间里,关于同性亲昵行为。他说:“如果有男友,现在在自己的城市还不太敢做那种亲昵的动作,比如牵手之类。但如果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我就不会在意和男友牵手这样的行为,也许还是在于是否有熟人存在吧!但奇怪的是,在自己的城市,我和‘姐妹’们牵手觉得也没什么,但换成男友就觉得怪怪的,也许还是认知层面上的问题吧!我之前也没意识到这一点,你提到了我想一想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汤汤说,他觉得真实对他来说更为重要。不断地认清自己、察觉自己之后,面对的即便是来自家庭的压力,依旧会选择真实。“现在还有一些老朋友们没有出柜,也还没有做好向父母出柜的准备,但以后会这样做的。”汤汤说起和父母出柜时自信满满。

在这份自信满满中,我深深感受到那种一丝自由自在的感觉。它不像我熟悉的自以为的那种扭捏和纠结,更像一种经过不断认识自己之后收获的一种坦诚和宽广。当然,这份认识自己的旅程漫漫长长,也因为此,才慢慢通向自己想要走去的方向。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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