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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蔽角落:残障人士也可能是性少数

2022-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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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TRUESELF


2017年小编参加过一次志愿者,带着兴奋和紧张,这是一场女性残障成长培训。我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她,带着黑色墨镜的她,拄着拐杖的她,全程紧盯讲师的她和她。


小葵坐着轮椅,中午把我邀约到她房间。我一坐下,就问我“你是不是同性恋?”,我承认了。她松下一口气,说“我也是,我有个女朋友,她是个健全人。


那刻,她完全敞开,跟我念叨这些年她受到的骚扰,跟女朋友很甜,也在纠结未来。至今我们还会联系,经常看到她朋友圈有最爱的向日葵和缝制毛线玩具的快乐,但没有这个亲爱的她。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残障朋友也有性少数。TA们也有想喜欢的人。



本文共3719字

预计8分钟阅读




邓邓是位听障女同,初中时,在学校遇到喜欢的女孩会表白,情书被发现,在老师办公室当场念出“我会比男人更爱你,更有责任”。


她14岁就跟家里人出柜,直到现在家里人算默认了。每次带女朋友回家,家里人会说“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你女朋友多的很,就没有一个能到过年的”,邓邓说,家里人是担心她以后老了没有依靠。


付妈妈,15岁腿肌肉功能丧失,现用拐杖代替行走,她也是一位男同性恋的母亲。在一次分享时,她说“作为残障人士,我的生活经常遭遇不便,甚至受到歧视,而我儿子是同性恋,他也会跟我一样遭遇歧视。”


出色伙伴发现,残障社群伙伴更难向家里人出柜,也更难找到同伴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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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豆豆

今天是12月3日,国际残障人日。

我们特地拍摄了一部视频,主角是豆豆,23岁长沙人,也是一名男同性恋,这里有他与母亲、男友的故事。

这里发表文字,视频来我们视频号观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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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豆豆,今年23岁,我来自长沙,艺术工作者,男同性恋,听障人士。十个月大的时候,因为打了庆大霉素,才导致耳聋失聪。


两岁的时候,妈妈带我去语训学校,学说话。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我)都是上普通学校。周围的人全都是耳朵能听到的,只有我是耳朵听不到的。


中国有超过7000万的同性恋者,中国有超过2700万的听力障碍者,“听障”和“同志”的双重身份,让他们处于两个世界的边缘——数据参考自同性恋人群社交软件以及其他第三方机构数据发布的《2021年中国同性恋数据白皮书》。



什么情况下出柜?

大学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喜欢男的,有时候我在想,我应该怎么跟我妈出柜?我应该怎么跟我妈说这样的事情?但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恰巧有一次,我跟我妈一起在看一部电影,叫《人潮汹涌》。在之前,我在豆瓣上看到有一个人的评论,他说:环境可能会影响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你是什么样的人也可以影响到周边的环境。所以我发现成为什么样的人还是很重要的,不用在乎外界是怎么看待你的。


我妈妈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就对我说:“不管(你)以后是单身、丁克还是同性恋,妈妈都不介意。”,我听到了同性恋这个词,非常惊讶,我就抓住这个字眼,对妈妈说:“我有可能是同性恋哦,你真的不在意吗?”,妈妈就跟我说:“不在意。”


我当时就觉得“出柜就是这么简单吗?”,(那天)我发了一条朋友圈,有妈妈照片,有很多点赞。后来我还和妈妈聊过这个话题,“为什么你可以接受我这个身份呢?好像跟别的家长不太一样。”我妈说,她觉得,人就应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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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豆豆在朋友圈发出柜消息,很多朋友点赞



孩子,你听不见没关系

我妈妈还跟我说了一件事情,在一个助听器的专卖店里,她看到一个妈妈也是带着听障的孩子,在这个店里买助听器,配好了助听器,要离开门店的时候,他妈妈就把他的助听器取下来了。我就问我妈妈,“为什么这位妈妈还要把她孩子的助听器取下来?”,妈妈就说,“因为别的妈妈不希望她们的亲戚朋友同事,知道她的孩子的耳朵是不好的,这样她妈妈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像不太正常。”


但是我妈妈对待这事情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她觉得,我的孩子的耳朵听不见是没有关系的。我小时候刚学说话时,口齿是不清楚的。我妈妈说,在我去学校第一年,只学会了三个词:爸爸、妈妈、你好,就只会说这些简单的词,后来才一步一步慢慢地学其他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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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豆说,爸爸 妈妈 你好


有一次邻居阿姨,走过来了。妈妈就叫我跟阿姨打个招呼。那个时候我可能就三岁吧,然后我就叫 啊~啊~那时候阿姨没有听清,没听到我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在叫她。但是我妈妈就对阿姨说,他在叫你呢,叫你阿姨呢。


我妈妈期望那位阿姨能够有个回应。阿姨就跟我打了招呼,“嘿,豆豆!”


我妈妈那时候很大胆地告诉邻居,“他是在叫你”,而不是要逼我一定要(把话)说好,或者是把我藏起来,她没有这样做。我就觉得,我很幸运,有这样的一个妈妈!



你和男友是如何相识的?

有一次,有一个聋人,邀请我聚餐,她把我的男朋友叫过来了,当时我和他还不认识。在吃饭的途中,我得知他考上了研究生。我就问他“哇~考研究生,不是有面试吗?老师是怎么接受你的?我们耳朵又听不见。”,他就跟我说,这个不要紧的。当时他跟我说了很多,其实我也没有听清,我可能就当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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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豆说,其实我也没有听懂,我可能就当这事过去了


我到家之后,没想到收到他的一个微信,把他晚上跟我说的那些话,第一条第二条第三条,密密麻麻的就发给我了。我当时就觉得很惊讶,哇这个男孩子蛮细心的,考虑得蛮周到的,怕我没有听清,怕我忘记了,就一个字一个字给我打出来,当时是很感动的。慢慢的,就喜欢上他了。


当时我好像跟他在一起半年了,他就迫不及待想要跟他爸爸妈妈分享我,所以他就出柜了。但是结局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他爸爸妈妈就觉得他“不太正常”,骂他是畜生。他当时是非常难过的。



你们是如何应对这种压力?

有一次快要过年的时候,他的爸爸妈妈跟他是处于一种快要断绝的关系。为什么呢?因为之前他们是天天聊天的,跟我在一起之后,就基本上不聊了。连一句问好都没有了。所以我就问他,你过年还回家吗?他跟我说,他也不知道。


那时候我已经准备回长沙了,我跟我妈说,我的男朋友还在上海。我妈妈说,那不太好吧,那就把他叫过来。就把我男朋友叫回(长沙的)家了。


过年的时候,他爸爸妈妈就给他发了微信,说还是期望他会来(老家),后来他就坐了飞机。他跟我说,他感觉家里人都不太理他,不太跟他说什么话。我觉得,我和他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跟爸爸妈妈如何看待我们的态度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我们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那是我们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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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同志亲友热线:4000-820-211

他跟我说,他爸爸妈妈其实是不懂,叫我不要太介意,叫我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讨厌他的爸爸妈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让我觉得很感动,很暖心。因为他考虑了爸妈,也考虑了我。他也没有因为爸爸妈妈不懂他,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他还是坚持要说服爸爸妈妈,他是个很孝敬的人,也是很爱我的人,两方面都处理得蛮好。



“听障”和“同志”的双重身份,

假如可以选择,你希望保留哪一个?为什么?


我可能两个身份都想保留,因为我觉得这两个身份对我来说都是非常独特的,也给我带来很丰富的经历。上帝让我听不见,其实他就是希望我这一生,去寻找自己的声音。


2019年夏天,受(陈伊如)导演的邀约,我参加了一部短片(的拍摄),它的名字叫《夏青》。我是里面的男主角,这个故事,它讲的就是一个酷儿,一个听障的酷儿。Ta喜欢留长发 涂红指甲,Ta也喜欢跳舞。因为Ta耳朵听不到,Ta妈妈就觉得,耳朵听不到还跳什么舞呢?但是Ta还是坚持自己的梦想。


我当时看了这个剧本,其实是非常感同身受的。导演是个女孩子,也是很漂亮,她好像是直人(异性恋 ), 也是听人(健全人),她愿意去拍这样一部关于听障和LGBT,或者说酷儿的一部短片。


我参加了这个剧组之后,我越来越觉得她做这样的事情,真的是非常伟大。我觉得以后,我都愿意跟她一样做这样的事情,为聋人和LGBT群体做出一点贡献。



故事虽然到此,但我们都还在,传递爱分享爱。


2021年,出色伙伴举办首届听障LGBT人士线上分享会,志愿者们第一次尝试,焦虑兴奋,那是一场400多健聋朋友互动;第二次,三位残障朋友线上分享,分享TA们走过的自我认同与家庭接纳;第三次,三位心境障碍者跟我们聊聊,TA们是如何跟双相情感障碍相处;


开始拍摄手语版《彩虹》短片,志舫组织线上手语课,手语下午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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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聋人与社群朋友用手语交流的下午茶活动

耳边响起彩虹游轮的节目《大海》,全程手语,这是听障男同阿超带领残障朋友们自发排练,为现场1200位性少数/亲友演奏,爱与自信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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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在彩虹邮轮恳谈会上,听障志愿者们为大家带来手语表演



联合国数据显示,目前,全世界人口已超过70亿。其中超过10亿人存在某种形式的残疾,相当于每7个人中有1个残疾人。


据《2021年中国同性恋数据白皮书》报告显示,同性恋人群占据我国人口总数的5%,这就意味着每20个人当中就有一位同性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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